第六十七章：虚无之地
黑洞之内一片漆黑，我们看不到任何东西，如果不是还能在空中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在向下移动。我和月华就这样一直下坠着，时间在此刻仿佛都停滞了，前路变得扑朔迷离，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这个状态维持了不知多久，月华冷不丁说了句话：
“伊万，别怪她俩，她们还太年轻，面对这样沉重的打击，难免……”
“我知道，我不怪她们。不如说，她俩没跟过来，我还松了一口气呢，就如蜜拉所说的，我们的敌人是真正的神，她们恐怕没有魄力去直面这样的存在吧。”我摇摇头苦笑道。
“……那，你呢？无能者的你，不害怕吗，面对神灵？”月华反问。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毕竟，我已经面对过她了。”我笑道，想起了在第四层的梦境中曾与那位女神面对面的经历，“而且，就算害怕也必须前进，不这样做的话，我会死，大家也会继续被困在这噩梦般的地方。只能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去尝试着最后战斗一次了。抱歉，月华姐，结果到最后还要拉着你陪我赴此险境。”
月华意外地沉默了，良久，她才语气严肃地开口问：“作为其他世界来客的我，对这件事保留观点倒还情有可原，毕竟，我信奉的是天神大人。可是伊万你……对你们自己的女神，莉莉安的这些所作所为，难道真的没有半点感触吗？你未免也太坚强了点吧？”
“毕竟，我并不信仰神灵啊。”我理所当然地答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将任何希望寄托在神的身上，所以，不会像乌拉和蜜拉那样，觉得自己被神抛弃和利用。”
“不憎恨她吗？憎恨她将你们制造出来，又狠心地操控你们的命运，把你们作为延续世界存在的工具？”月华继续道，“如果是天神大人这么对我们羽族的话，我想，我也会崩溃的吧。”
“……月华姐，你觉得，这世界离开了我们人类，就不会存在了吗？”我却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
“……当然，不可能吧。”她有些莫名。
“是呢，人类啊，在世界的规模之下，时间的长河之中，其实不过是极其渺小的存在。人类出现了，世界并不会因此而变得不一样，同理，人类如果有一天灭亡了，世界也绝不会因此而停止生长。对世界来说，我们不过是短暂的过客罢了，从来都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没必要把自己摆到太重要的位置。”我继续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月华纳闷道。
“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既然是女神莉莉安的所有物，那自然，创造出的人类对她来说，也一定算不上太过重要之物，可是，我们却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女神会无时无刻地注视着我们人类，去保佑着我们，守护着我们，甚至为了我们付出一切。这种思想，与其说是自大，不如说是自卑吧——把自己锁定在见都没见过的神灵庇佑之下，不去相信自己本身的可能性，将一切的命运曲折归咎于神的意志——我不喜欢这种活法。”我淡然地笑笑，说，“我啊，还是更愿意将生命托付给自己的双手上呢，哪怕是这毫无战斗力的无能者的双手，那也远比深信远在天边的神灵更加牢靠！”
月华语塞了，或许这番话，太过冲击她原本的价值观了吧，一时让她难以理解或是接受。只不过，沉默良久过后，她终于还是释然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是我小瞧你了，伊万，没想到，身为渺小人类的你，意志却已经超越了世间常理，达到了与神灵比肩的崇高地步。真的非常强大呢，连两百多岁的我都自愧不如……”
“不，拥有比我强大意志的人类，世界上还有很多。”我却否认道，“比如，我曾经的某位同学，她愿意顶着几乎来自全世界人类的压力与不理解，去揭露历史的阴暗和错误，去改写人类与魔族相互仇视的现状，去冒着可能遗臭万年的风险，向本应是敌人的魔族伸出友好的双手……而彼时的她，根本不知道魔族原本就是人类这个真相。月华姐，你不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为人类的她已经在冥冥中向女神一手制造的世界格局发起了挑战吗？那难道不也是一种莫大的强大吗？”
是的，我所说的那位同学，正是蕾茵，曾经的学生会副会长，科尔塞翁国的公主，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多亏了第六层的经历，我终于想起了这位曾经的挚友的名字，以及她所立下的伟大誓言——人魔和平！
我早该想到的。学院周围森林中的那片魔族奴隶的聚落，卡隆老大，以及死去的亚弥……五年前的蕾茵与我，不就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认识到了魔族和我们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这个事实吗？现在，知道了真相的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蕾茵，当年的你所作出的决定——为人魔和平奋斗终生的决定，如今看来是多么正确！你并非如圣母一般妄想着架起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桥梁，你是在拯救我们的同胞，拯救我们自己啊！
你可比我伊万，要伟大太多太多了。
“呼……甘拜下风，你们人类啊，似乎永远都能让人刮目相看呢。”月华似乎想通了，欣慰地笑笑说，“或许，蜜拉她也很快就会想明白，一会儿就追过来支援我们呢。”
“嘿，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说着，突然指着脚下对月华喊道，“月华姐，看，有光！这黑洞的尽头恐怕要到了！”
“嗯！我看到了，抓紧了，不知道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月华神色一凛，握紧手中长枪，扑扇着翅膀加快了飞行速度，三分钟后，我们终于突破了这无边的黑暗，降临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里……怎么描述呢？虚无和混沌，这恐怕是唯一能够用上的形容词了，因为，这里既没有天，也没有地，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环绕我们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看不到边的苍白而已——是的，苍白，这世界唯一的色彩，没有任何景象，没有任何事物，就只剩无尽的苍白，以及夹杂在苍白之中的，似有若无的混沌雾气。
我要纠正之前的观点。我以为那黑洞通向的，必然是地狱，可这里，连地狱都算不上。地狱好歹还存在“死”这一概念，可这里，什么也没有，是一片“无”的焦土。
当然，如果真的一切都是“无”的话，我和月华也无法用眼睛去看清它的样貌，这说明，这世界存在着“光”，可是，光源在哪里？
“小心，伊万，有什么过来了！”
迷茫间，月华突然低喝一声，恶狠狠地看向了前方，我顺着看去，竟发现，原本空荡荡的世界，竟不知何时，在遥远的地平线处，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并且，这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靠近了过来！
是敌人？还是说，那位一切的元凶，一直未曾见到其真容的，莉莉安女神？
我和月华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决定也朝着那黑点飞去，毕竟，已经来到了这一步，继续躲躲闪闪也没有意义，直面这最后的战斗吧！
“下来吧，这里不存在天地的概念，你摔不死的。我们面对面谈谈。”
不料，从那个黑点的方向却率先传来一声虚弱到极致的女声，召唤我过去。我愣了一下，转而示意抱着我的月华放手，果不其然，身体稳稳地立在了虚空之中，但却又没有脚踏实地的触觉，这感觉真是相当奇妙。
摸索着向前方走了几步后，发觉并没有多大的难度，而那黑点，这会儿已经越来越近，近到能够依稀看清它的轮廓了。
那是一樽漆黑的宝座，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而成，奢华，高贵，却透着冰冷与孤寂。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女子，一位超凡脱俗的女性，她有着几乎能盖过世间一切女子的绝世容颜，衣着轻纱和羽织的她，将曼妙的身形完美地展现给外界，那神圣而庄严的眼神，却又让任何人难以升起非分之想，只余下肃穆与敬畏，俨然和前四层那尊巨大的女性雕像一个模样！只不过，女子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的微笑，甚至面色发白，嘴唇干枯，似乎是拖着一副病弱之躯在勉力支撑。
“就是她！三年前，在地底湖畔向我们发起攻击的女人！”月华咬牙低声道，看来她对那次的败北记忆犹新呢，只不过对我来说，现在关注的是更重要的一点。
她，毫无疑问便是这墓葬的主人，从和雕像同一容貌就能看出。可是，她真的就是星辉女神莉莉安吗？
疑虑间，宝座已经移动到了我和月华的面前，这下，双方都停下了动作，开始了第一次面对面、同时也是最后的对话！
“总算在现实中见面了啊，伊万少年。”那女子率先开口，用轻蔑的语气打招呼道。哼，这讨人厌的腔调，还真是让人回忆起了第四层那个模糊的梦境呢，看来，就是她不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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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状态维持了不知多久，月华冷不丁说了句话：
“伊万，别怪她俩，她们还太年轻，面对这样沉重的打击，难免……”
“我知道，我不怪她们。不如说，她俩没跟过来，我还松了一口气呢，就如蜜拉所说的，我们的敌人是真正的神，她们恐怕没有魄力去直面这样的存在吧。”我摇摇头苦笑道。
“……那，你呢？无能者的你，不害怕吗，面对神灵？”月华反问。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毕竟，我已经面对过她了。”我笑道，想起了在第四层的梦境中曾与那位女神面对面的经历，“而且，就算害怕也必须前进，不这样做的话，我会死，大家也会继续被困在这噩梦般的地方。只能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去尝试着最后战斗一次了。抱歉，月华姐，结果到最后还要拉着你陪我赴此险境。”
月华意外地沉默了，良久，她才语气严肃地开口问：“作为其他世界来客的我，对这件事保留观点倒还情有可原，毕竟，我信奉的是天神大人。可是伊万你……对你们自己的女神，莉莉安的这些所作所为，难道真的没有半点感触吗？你未免也太坚强了点吧？”
“毕竟，我并不信仰神灵啊。”我理所当然地答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将任何希望寄托在神的身上，所以，不会像乌拉和蜜拉那样，觉得自己被神抛弃和利用。”
“不憎恨她吗？憎恨她将你们制造出来，又狠心地操控你们的命运，把你们作为延续世界存在的工具？”月华继续道，“如果是天神大人这么对我们羽族的话，我想，我也会崩溃的吧。”
“……月华姐，你觉得，这世界离开了我们人类，就不会存在了吗？”我却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
“……当然，不可能吧。”她有些莫名。
“是呢，人类啊，在世界的规模之下，时间的长河之中，其实不过是极其渺小的存在。人类出现了，世界并不会因此而变得不一样，同理，人类如果有一天灭亡了，世界也绝不会因此而停止生长。对世界来说，我们不过是短暂的过客罢了，从来都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没必要把自己摆到太重要的位置。”我继续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月华纳闷道。
“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既然是女神莉莉安的所有物，那自然，创造出的人类对她来说，也一定算不上太过重要之物，可是，我们却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女神会无时无刻地注视着我们人类，去保佑着我们，守护着我们，甚至为了我们付出一切。这种思想，与其说是自大，不如说是自卑吧——把自己锁定在见都没见过的神灵庇佑之下，不去相信自己本身的可能性，将一切的命运曲折归咎于神的意志——我不喜欢这种活法。”我淡然地笑笑，说，“我啊，还是更愿意将生命托付给自己的双手上呢，哪怕是这毫无战斗力的无能者的双手，那也远比深信远在天边的神灵更加牢靠！”
月华语塞了，或许这番话，太过冲击她原本的价值观了吧，一时让她难以理解或是接受。只不过，沉默良久过后，她终于还是释然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是我小瞧你了，伊万，没想到，身为渺小人类的你，意志却已经超越了世间常理，达到了与神灵比肩的崇高地步。真的非常强大呢，连两百多岁的我都自愧不如……”
“不，拥有比我强大意志的人类，世界上还有很多。”我却否认道，“比如，我曾经的某位同学，她愿意顶着几乎来自全世界人类的压力与不理解，去揭露历史的阴暗和错误，去改写人类与魔族相互仇视的现状，去冒着可能遗臭万年的风险，向本应是敌人的魔族伸出友好的双手……而彼时的她，根本不知道魔族原本就是人类这个真相。月华姐，你不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为人类的她已经在冥冥中向女神一手制造的世界格局发起了挑战吗？那难道不也是一种莫大的强大吗？”
是的，我所说的那位同学，正是蕾茵，曾经的学生会副会长，科尔塞翁国的公主，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多亏了第六层的经历，我终于想起了这位曾经的挚友的名字，以及她所立下的伟大誓言——人魔和平！
我早该想到的。学院周围森林中的那片魔族奴隶的聚落，卡隆老大，以及死去的亚弥……五年前的蕾茵与我，不就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认识到了魔族和我们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这个事实吗？现在，知道了真相的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蕾茵，当年的你所作出的决定——为人魔和平奋斗终生的决定，如今看来是多么正确！你并非如圣母一般妄想着架起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桥梁，你是在拯救我们的同胞，拯救我们自己啊！
你可比我伊万，要伟大太多太多了。
“呼……甘拜下风，你们人类啊，似乎永远都能让人刮目相看呢。”月华似乎想通了，欣慰地笑笑说，“或许，蜜拉她也很快就会想明白，一会儿就追过来支援我们呢。”
“嘿，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说着，突然指着脚下对月华喊道，“月华姐，看，有光！这黑洞的尽头恐怕要到了！”
“嗯！我看到了，抓紧了，不知道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月华神色一凛，握紧手中长枪，扑扇着翅膀加快了飞行速度，三分钟后，我们终于突破了这无边的黑暗，降临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这里……怎么描述呢？虚无和混沌，这恐怕是唯一能够用上的形容词了，因为，这里既没有天，也没有地，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环绕我们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看不到边的苍白而已——是的，苍白，这世界唯一的色彩，没有任何景象，没有任何事物，就只剩无尽的苍白，以及夹杂在苍白之中的，似有若无的混沌雾气。
我要纠正之前的观点。我以为那黑洞通向的，必然是地狱，可这里，连地狱都算不上。地狱好歹还存在“死”这一概念，可这里，什么也没有，是一片“无”的焦土。
当然，如果真的一切都是“无”的话，我和月华也无法用眼睛去看清它的样貌，这说明，这世界存在着“光”，可是，光源在哪里？
“小心，伊万，有什么过来了！”
迷茫间，月华突然低喝一声，恶狠狠地看向了前方，我顺着看去，竟发现，原本空荡荡的世界，竟不知何时，在遥远的地平线处，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并且，这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靠近了过来！
是敌人？还是说，那位一切的元凶，一直未曾见到其真容的，莉莉安女神？
我和月华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决定也朝着那黑点飞去，毕竟，已经来到了这一步，继续躲躲闪闪也没有意义，直面这最后的战斗吧！
“下来吧，这里不存在天地的概念，你摔不死的。我们面对面谈谈。”
不料，从那个黑点的方向却率先传来一声虚弱到极致的女声，召唤我过去。我愣了一下，转而示意抱着我的月华放手，果不其然，身体稳稳地立在了虚空之中，但却又没有脚踏实地的触觉，这感觉真是相当奇妙。
摸索着向前方走了几步后，发觉并没有多大的难度，而那黑点，这会儿已经越来越近，近到能够依稀看清它的轮廓了。
那是一樽漆黑的宝座，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而成，奢华，高贵，却透着冰冷与孤寂。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女子，一位超凡脱俗的女性，她有着几乎能盖过世间一切女子的绝世容颜，衣着轻纱和羽织的她，将曼妙的身形完美地展现给外界，那神圣而庄严的眼神，却又让任何人难以升起非分之想，只余下肃穆与敬畏，俨然和前四层那尊巨大的女性雕像一个模样！只不过，女子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的微笑，甚至面色发白，嘴唇干枯，似乎是拖着一副病弱之躯在勉力支撑。
“就是她！三年前，在地底湖畔向我们发起攻击的女人！”月华咬牙低声道，看来她对那次的败北记忆犹新呢，只不过对我来说，现在关注的是更重要的一点。
她，毫无疑问便是这墓葬的主人，从和雕像同一容貌就能看出。可是，她真的就是星辉女神莉莉安吗？
疑虑间，宝座已经移动到了我和月华的面前，这下，双方都停下了动作，开始了第一次面对面、同时也是最后的对话！
“总算在现实中见面了啊，伊万少年。”那女子率先开口，用轻蔑的语气打招呼道。哼，这讨人厌的腔调，还真是让人回忆起了第四层那个模糊的梦境呢，看来，就是她不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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