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米米塔娜的人生
领队在院门前恭敬地敲起了门，而我，因为终于要见到米米的缘故，莫名地紧张起来，开始为了转移注意力四下游弋着目光做着无用的观察。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以为是族长来开门，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料，来者的声音却让人意外。
“凯尔大哥？不是出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找族长和孩子他爸的话，他们都去了禁地哦。”
是操着一口流利魔族语的女性的声音。
“来了贵客，村里人都出去迎了，你还不知道呢，米米？”名为凯尔的领队则讶异地如是反问。
米……米？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我忍不住下意识地从凯尔身后探出头来，愕然地打量起了门口的少女：她一身粗布麻衣，和村里的魔族妇人没什么两样，干净、简洁而质朴；不同的是，这女子头发是黑色的，梳着两个稍短的小辫，脸蛋有些红扑扑的，看着像是刚干完家务；女子的容貌在村民中算得上十分出众，清秀之余，还透着一股独特的母性气质，让她显得格外贤淑、贤良，尤其是那一双澄澈水灵的大眼睛，干净得几欲滴出水来——就如同二十年前，我和她初见面的时候一样的眼睛。
是的，就和那天突然出现在父亲家的后院，扭扭捏捏不敢进来，结果被我教训了的傻孩子一个模样。二十年时光过去了，她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可那副神韵，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就是米米！我魂牵梦萦、追寻了二十年的那个女孩子！
我内心的激动已难以用言语形容，正欲上前相认，却猛地发现，有什么地方，还是和二十年前不太一样的。
啊，是这样啊，米米的怀里，正抱着一个熟睡的两三岁的孩子呢。
“贵客？是这位……浑身都是泥巴的客人吗？”
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能看到，她正用一双好奇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这污秽的身躯。
……是啊，她应该，已经认不出我伊万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呜呜……”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先是大笑，然后咳嗽，最后，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失声起来。
“伊万大人，您怎么了？”凯尔慌忙俯下身担忧地问，而我，能察觉到眼前的米米颤抖地歪倒在了门柱上。
“伊……万？凯尔……大哥，你说的……是哪个伊万？”
她哆嗦着问。没等凯尔回答，我便强忍着内心的悸动，站起来泪眼朦胧地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伊万，来自阿卡夏大陆，同一个故乡的，那个伊万。”
这一次，我不会再隐瞒身份了。
一小时后，在泉水处洗完澡的一行人，这才优哉游哉地被带到了族长家门口，却意外地看到辛和黑豹正一脸恼火地在门口不断地踱着步。
“嘿，一会儿没见怎么就气鼓鼓的了？谁敢招惹我们的黑豹大爷啊？”
月华开玩笑地上前准备调侃，黑豹和辛两人却一脸严肃地看了过来。
“你们总算是来了啊！真是气死我了！”辛咬牙切齿地啐道，齐格飞见情况不对，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怎么了？见什么米米啊！伊万辛辛苦苦寻找了她二十年，结果呢？人家已经在这个地方结婚，生子！孩子都三岁大了！”这是黑豹气不打一处来的声音，话音刚落，一声闷响便在门柱上响起，众人回头，发现是索菲亚一拳砸出来的声音。
“究竟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她用近乎杀人的眼睛看着这边问。
“让这家伙给你们解释吧！”辛和黑豹两人没好气地将凯尔领队推了出来，这无辜的家伙立时被众人团团围住，吓得只敢老老实实招出了一切事实。
“是、是这样的，各位大人！约莫二十年前，我们族长当时还很年轻，才二十来岁，有一天正在湿原内部巡逻，突然听到有人呼喊哭叫，便去查看，竟发现了几个被黑沼鳄群围攻的人类！那些人类中只有一个年轻女性，剩余的都是些五六岁大的孩子，总共五人，眼看那年轻女性的魔力即将耗尽，五人就要被恶兽吞噬，族长一时心软，上前搭救了她们，并将五人尽数带回了村落——虽然人魔有别，但魔神大人自古就教导我们要和平、谦让，所以我们一族对人类并不存在敌意，更何况，这几个孩子和女人，又能对村子造成什么威胁？
五个人类一开始的时候精神十分不稳定，显然是受到了一连串的惊吓，只有一个叫米米塔娜的女孩子冷静一点，断断续续地给族长讲了他们这一行人的经历，说是什么进入遗迹进行试炼，却莫名其妙传送到了这个陌生的鬼地方云云。族长理解他们的混乱，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变故，还背井离乡从阿卡夏大陆传送到了这片只有魔族的土地，不发疯已经很不错了。那之后，为了安抚情绪，族长给她们腾出了个大房子，命令族人平日里除了送水送饭不准靠近，让这五人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过去后，大约半年吧，几个孩子总算是恢复了平常心，渐渐地敢跟我们村里人打交道了，不过那个叫幽夜的年轻女人，始终对我们抱着强烈的敌意，并且动不动就施展魔法搞破坏，实在是头疼得很。”
“给我说重点！米米是怎么嫁给你们族长，还给他生娃了！”索菲亚几乎暴跳如雷，若不是齐格飞几个拼命拦着，恐怕这凯尔早就被她生吞活剥了。“就、就要讲这段了，魔神大人，您消消气！”凯尔惶恐地继续说道，“那个，其实不是嫁给族长，而是族长的儿子啦……在村里呆了半年后，大致学了点魔族语、并了解了一下这个地区简单情况后，五个人类中的几个吵着要出村，离开大湿原回去人类的世界，尤以那个幽夜最为来劲，她整天嚷嚷着不愿与我们魔族为伍，要带着几个孩子回到阿卡夏大陆他们的故乡，你们说，五六岁的孩子哪有判断力？当然是跟着叫好了。可那样太危险了，族长当然不允许，别说大湿原这么危险，就算几个人平安出了湿原，外面可是还有茫茫的魔族大陆在等着他们呢，一个女人，几个小孩儿，要怎么独自在只有魔族的土地上闯荡？我们一族历来都是守护在这里寸步不离的，不可能一路护送他们啊。
无奈之下，族长只能下令将他们几个暂时软禁起来，也算是为了保护她们。这闹剧里，只有米米那孩子最为冷静，最懂得分析形势，知道劝其他人暂时稳住情绪，回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可是幽夜那家伙哪里肯听？某天夜里，这女人趁着守卫打盹，烧了房子，带着两个愿意跟她走的小孩儿偷偷冲出了村子，等我们所有人惊醒追过来的时候，就只发现不愿意跟幽夜出村送死的米米，还有一个被她劝住的男孩子留了下来。
那之后全村出动，在大湿原搜寻了个遍，没找到逃走的三个人类的身影，不知道是顺利跑出去了，还是被魔兽给吞进了肚子，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远远高些。没办法，既然人找不到，日子总不能不过，剩下的两个孩子，从此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村子里，和我们一起干起了农活，过起了平淡生活，米米族长亲自领了回去，他也有个和米米年纪相仿的儿子，正好想要个女儿，就一起抚养了，另外那孩子叫阿旺，则送到了我家，我老婆一直怀不上，正好寂寞，有个儿子在家帮忙，倒也欢喜。
只不过，虽然住了下来，两个孩子对故乡的挂念却没有丝毫减退，尤其是米米，她似乎有着难以舍弃的牵挂在远方，所以，她从来没有闲着，干活的间隙，她会拼命地锻炼自己的咒术能力，问她就说，自己想变得更强大，强到总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湿原，走出魔族大陆，回到故乡。族长怜爱和欣赏那孩子的执着，便也没阻止，就这样，两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到了他们十岁。
某天，偶尔会走出大湿原去外界采购的族长，带来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几年前逃出去的幽夜和两个孩子有消息了，据说，三人虽然凭借着运气误打误撞逃出了湿原，却很快在外界被凶狠的魔族抓住，两个孩子被卖去了贵族家里，变为了被魔族吸食灵魂的粮食，而幽夜更凄惨，她是罕见的人类女性，直接被拉去成为了性奴，日日夜夜被不同的魔族玩弄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米米听到这个消息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在她眼里，幽夜已经算是非常强大的人了，没想到居然也只走出了这么一点距离，就沦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恐怕那孩子的信心瞬间崩塌了吧。那次之后，她刻苦的咒术锻炼也没再做了，整日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的，好在有族长的儿子耐心地在旁边开导、安慰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总算也是平复了些，跟族长的儿子也走得亲近了些……”
“哼，所以，她最后决定什么也不做，就留在这村子里安度余生，还跟族长的儿子好上了？”
听完了凯尔的讲述，索菲亚冷哼了一声。
“别这样，老师。理解下那孩子吧。”齐格飞不忍，上前劝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孤独地生活在这陌生的土地，一个亲人都没有，外界又是那么可怕和绝望，总得找个精神寄托吧？是我们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二十年过去了，她也将近25岁了，难道还不允许那孩子恋爱、成家吗……”
索菲亚没话说，只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难以释怀。
“咦？队长……他人呢？”克里斯这会儿发现了伊万不在，忙问。
“他啊，跟着那姑娘不知道去哪里了。”
黑豹回答道。
现在的我，和米米一前一后地走着，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没问是哪里，只是默默地跟随着。
“……把孩子就那样丢在家里，不要紧吗？”
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的我，在米米身后淡淡地问。
“有母亲大人照看着，没事的。”米米则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声音有些低沉，微微颤抖，“伊万……大人，我……”
“呵，你可真够生分的，不过二十年没见，就叫我大人了？怎么，不把我当朋友看了？”我嘲讽地摊摊手道。
“不、不是的！”她慌忙解释，“我只是、只是……对不起，伊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直说就好了。”我笑笑，“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苦楚，有什么开心的，有什么悲伤的，都一股脑不害臊地说出来，你以前不就是这么跟我相处的吗？明明比我大四五岁，却像我跟屁虫一样的傻姑娘哟。”
此话一出，米米心里压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彻底崩断，冷不丁跪倒在田埂边痛哭失声起来：
“呜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能坚持下去，是我没能信守诺言，我对不起你，伊万，呜啊啊啊……”
就如同当年那个被男孩子欺负了以后，扑在我怀里无助哭泣的女孩子一样。果然，米米一点也没有变。“傻瓜啊。”我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时候，不应该先道歉的吧？好不容易见到儿时的同伴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应该先喜极而泣的吗？至少，我看到米米还活着的那一瞬间，是这样一种心情哦。”
米米愣住了。
“可是、可是……”她还抽泣着，耸动着肩膀断断续续地说着，“可是我让伊万你失望了啊！”
“哪里失望啊？”
“我嫁人了，还为别人生了孩子啊！”她羞愧道，“小时候我明明对你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
这孩子，还这么清楚地记得这句话啊。我突然察觉道，或许在二十年前，米米就已经用这句话，向我隐晦地表白了？唉，真是迟钝啊，白痴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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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米米！我魂牵梦萦、追寻了二十年的那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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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这样啊，米米的怀里，正抱着一个熟睡的两三岁的孩子呢。
“贵客？是这位……浑身都是泥巴的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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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应该，已经认不出我伊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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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伊万，来自阿卡夏大陆，同一个故乡的，那个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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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在泉水处洗完澡的一行人，这才优哉游哉地被带到了族长家门口，却意外地看到辛和黑豹正一脸恼火地在门口不断地踱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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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见什么米米啊！伊万辛辛苦苦寻找了她二十年，结果呢？人家已经在这个地方结婚，生子！孩子都三岁大了！”这是黑豹气不打一处来的声音，话音刚落，一声闷响便在门柱上响起，众人回头，发现是索菲亚一拳砸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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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这样的，各位大人！约莫二十年前，我们族长当时还很年轻，才二十来岁，有一天正在湿原内部巡逻，突然听到有人呼喊哭叫，便去查看，竟发现了几个被黑沼鳄群围攻的人类！那些人类中只有一个年轻女性，剩余的都是些五六岁大的孩子，总共五人，眼看那年轻女性的魔力即将耗尽，五人就要被恶兽吞噬，族长一时心软，上前搭救了她们，并将五人尽数带回了村落——虽然人魔有别，但魔神大人自古就教导我们要和平、谦让，所以我们一族对人类并不存在敌意，更何况，这几个孩子和女人，又能对村子造成什么威胁？
五个人类一开始的时候精神十分不稳定，显然是受到了一连串的惊吓，只有一个叫米米塔娜的女孩子冷静一点，断断续续地给族长讲了他们这一行人的经历，说是什么进入遗迹进行试炼，却莫名其妙传送到了这个陌生的鬼地方云云。族长理解他们的混乱，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变故，还背井离乡从阿卡夏大陆传送到了这片只有魔族的土地，不发疯已经很不错了。那之后，为了安抚情绪，族长给她们腾出了个大房子，命令族人平日里除了送水送饭不准靠近，让这五人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过去后，大约半年吧，几个孩子总算是恢复了平常心，渐渐地敢跟我们村里人打交道了，不过那个叫幽夜的年轻女人，始终对我们抱着强烈的敌意，并且动不动就施展魔法搞破坏，实在是头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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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族长只能下令将他们几个暂时软禁起来，也算是为了保护她们。这闹剧里，只有米米那孩子最为冷静，最懂得分析形势，知道劝其他人暂时稳住情绪，回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可是幽夜那家伙哪里肯听？某天夜里，这女人趁着守卫打盹，烧了房子，带着两个愿意跟她走的小孩儿偷偷冲出了村子，等我们所有人惊醒追过来的时候，就只发现不愿意跟幽夜出村送死的米米，还有一个被她劝住的男孩子留了下来。
那之后全村出动，在大湿原搜寻了个遍，没找到逃走的三个人类的身影，不知道是顺利跑出去了，还是被魔兽给吞进了肚子，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远远高些。没办法，既然人找不到，日子总不能不过，剩下的两个孩子，从此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村子里，和我们一起干起了农活，过起了平淡生活，米米族长亲自领了回去，他也有个和米米年纪相仿的儿子，正好想要个女儿，就一起抚养了，另外那孩子叫阿旺，则送到了我家，我老婆一直怀不上，正好寂寞，有个儿子在家帮忙，倒也欢喜。
只不过，虽然住了下来，两个孩子对故乡的挂念却没有丝毫减退，尤其是米米，她似乎有着难以舍弃的牵挂在远方，所以，她从来没有闲着，干活的间隙，她会拼命地锻炼自己的咒术能力，问她就说，自己想变得更强大，强到总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湿原，走出魔族大陆，回到故乡。族长怜爱和欣赏那孩子的执着，便也没阻止，就这样，两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到了他们十岁。
某天，偶尔会走出大湿原去外界采购的族长，带来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几年前逃出去的幽夜和两个孩子有消息了，据说，三人虽然凭借着运气误打误撞逃出了湿原，却很快在外界被凶狠的魔族抓住，两个孩子被卖去了贵族家里，变为了被魔族吸食灵魂的粮食，而幽夜更凄惨，她是罕见的人类女性，直接被拉去成为了性奴，日日夜夜被不同的魔族玩弄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米米听到这个消息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在她眼里，幽夜已经算是非常强大的人了，没想到居然也只走出了这么一点距离，就沦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恐怕那孩子的信心瞬间崩塌了吧。那次之后，她刻苦的咒术锻炼也没再做了，整日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的，好在有族长的儿子耐心地在旁边开导、安慰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总算也是平复了些，跟族长的儿子也走得亲近了些……”
“哼，所以，她最后决定什么也不做，就留在这村子里安度余生，还跟族长的儿子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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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老师。理解下那孩子吧。”齐格飞不忍，上前劝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孤独地生活在这陌生的土地，一个亲人都没有，外界又是那么可怕和绝望，总得找个精神寄托吧？是我们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二十年过去了，她也将近25岁了，难道还不允许那孩子恋爱、成家吗……”
索菲亚没话说，只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难以释怀。
“咦？队长……他人呢？”克里斯这会儿发现了伊万不在，忙问。
“他啊，跟着那姑娘不知道去哪里了。”
黑豹回答道。
现在的我，和米米一前一后地走着，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没问是哪里，只是默默地跟随着。
“……把孩子就那样丢在家里，不要紧吗？”
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的我，在米米身后淡淡地问。
“有母亲大人照看着，没事的。”米米则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声音有些低沉，微微颤抖，“伊万……大人，我……”
“呵，你可真够生分的，不过二十年没见，就叫我大人了？怎么，不把我当朋友看了？”我嘲讽地摊摊手道。
“不、不是的！”她慌忙解释，“我只是、只是……对不起，伊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直说就好了。”我笑笑，“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苦楚，有什么开心的，有什么悲伤的，都一股脑不害臊地说出来，你以前不就是这么跟我相处的吗？明明比我大四五岁，却像我跟屁虫一样的傻姑娘哟。”
此话一出，米米心里压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彻底崩断，冷不丁跪倒在田埂边痛哭失声起来：
“呜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能坚持下去，是我没能信守诺言，我对不起你，伊万，呜啊啊啊……”
就如同当年那个被男孩子欺负了以后，扑在我怀里无助哭泣的女孩子一样。果然，米米一点也没有变。“傻瓜啊。”我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时候，不应该先道歉的吧？好不容易见到儿时的同伴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应该先喜极而泣的吗？至少，我看到米米还活着的那一瞬间，是这样一种心情哦。”
米米愣住了。
“可是、可是……”她还抽泣着，耸动着肩膀断断续续地说着，“可是我让伊万你失望了啊！”
“哪里失望啊？”
“我嫁人了，还为别人生了孩子啊！”她羞愧道，“小时候我明明对你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
这孩子，还这么清楚地记得这句话啊。我突然察觉道，或许在二十年前，米米就已经用这句话，向我隐晦地表白了？唉，真是迟钝啊，白痴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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